第73章
作者:沈妝兒朱謙      更新:2022-12-08 16:24      字數:6421
  第73章

    夜裏,鵝毛大雪漫天蓋下,婢子們穿梭在庭院裏,歡呼雀躍,簇擁在廊廡下紮了各色燈盞,粉嫩的蓮花燈,用絹紗做的兔子燈,掛了滿滿一院子,五顏六色的光暈點綴著雪地裏,如蓬萊仙境。沈妝兒心裏卻有些不高興,她明日還要入宮去見朱謙呢,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,孩子的事終究不能瞞著他,偏偏冰天雪地的,她不敢貿然出行。

    翌日果然積了厚厚一層雪,沈妝兒懷著身子,別說出門,就是正房的門檻都不許邁,曹氏將沈府的事扔給大少奶奶王氏,自個兒倒是清早往郡主府來了。

    “曉得你樣樣不缺,卻還是擔心帶不全備,昨夜開了庫房,將楊三郎打南海運來的上等燕窩帶了一盒給你,你祖母也尋來一隻千年老參,,”曹氏站在東次間的屋內,一頓張羅讓下人們去燉了給沈妝兒吃。

    沈妝兒要下炕,卻被她按住,幹脆隨著她在炕上坐下,自顧自倒了茶喝。

    沈妝兒滿是不好意思,“外麵這麽冷,連累伯母過來探望我。”

    曹氏笑著將茶盞擱下,“說的什麽話,你這個孩子呀,說命好,那是無人能抵得過你的福氣,偏偏親娘早逝,無人疼你,好不容易懷了孩子,你祖母昨夜留了一宿淚,可高興壞了,我心裏也疼著你,怕你沒個輕重,故而清早過來,帶來了兩個穩妥婆子,平日裏照料過幾個生產的婦人,遠近聞名,有她們在府上坐鎮才踏實,你也別費心,府上的事我替你看著,每日伯母都過來,,”

    沈妝兒眼眶微微濕潤,“二伯母,,”

    曹氏憐愛地看著她,拍了拍她的手背,溫聲道,“好了,歇著哈,伯母去後院瞧一瞧,,”

    曹氏生養過兩個孩子,又當了幾十年的家,宅子裏的各個行當門兒清,招來郡主府下人在議事廳問話,一頓敲打,各人該幹什麽活也都分派清楚,

    “都給我機靈點,謹言慎行,好好伺候郡主,平日也不許去郡主跟前晃,郡主出來,也別碰著她一片衣角,有點閃失,闔家腦袋不保。”宮裏是什麽態度,曹氏心裏沒底,不敢將沈妝兒懷孕一事宣於人口,隻得撂下幾句狠話。

    如今吃食上是最緊要的,曹氏不放心,還是讓郝嬤嬤過來替沈妝兒操持,留荷提著心眼,幹脆將沈妝兒日常起居交給聽雨,自己帶著容容守在灶房,無論什麽吃的得先過了她的嘴,再親自送去正房。

    闔府嚴陣以待,唯獨容容倒是鎮定,

    “留荷姐姐也是慣愛操心,還有我呢,從現在開始,主子每一樣吃食我都親眼盯著,絕不會出差錯。”雋娘回家了還沒過來,沈妝兒身旁也就三個丫鬟親自伺候,不假於人手,清晨忙到夜裏,倒是沒個歇停。

    沈妝兒這一日就歪在塌上看書繡花,晚邊沈瑜過來一趟,告訴她,朱謙一切安好,她便鬆了一口氣。

    天冷,屋子裏燒了地龍,懨懨地想睡,就挨著引枕迷迷糊糊睡下。

    半夜,恍惚有溫涼的東西碰了碰她的唇,癢癢的,她忍不住抬手去拍,卻被人握住了。

    睜開眼,撞上一雙清湛冷熠的眸,男人身上帶著涼氣,聞了聞,還有霜雪的冰寒之氣,隻顧將她往懷裏抱,細細地啄著她的櫻桃嘴,摩挲品嚐。

    沈妝兒身子一團全部拱在他懷裏,不知不覺,引枕滑落在地,他半躺了下來,一片片去灼她,也不耽擱了她呼吸,就是不放,狠狠地糾纏,胸膛漸漸冒出騰騰熱氣。

    沈妝兒被他鬧醒,心頭不悅,粉拳抵在他胸膛,輕聲埋怨道,

    “身子剛好些,大晚上地出宮,不愛惜自己就算了,來這裏還這般鬧騰,最後難受的又是誰?”

    難受的是他自己,朱謙終於作罷,仰身躺好。

    沈妝兒將另一麵的引枕取過來,擱在身後,二人並排舒展地倚著。

    沈妝兒側身臉貼著手背眨眼看他,“你怎麽來了?不是說好等你痊愈再出宮麽?”

    發簪脫了一半,秀發柔柔地貼在麵頰鋪在引枕,那雙杏眼比平日越發幽亮迷人,也不知是在保定給嚇得,還是一路艱辛,麵頰鮮見瘦了些,巴掌大的小臉擱在烏黑的秀發中,現出幾分楚楚可憐之色。

    她從未有這般嫵媚孱弱之態。

    朱謙心軟得一塌糊塗,身上的傷還未好全,不敢擅動,隻敢撩眼看著她,

    “你爹爹過來探望我,便知定是你心中不安,又是下雪,出行不便,我便將自個兒送來,”

    沈妝兒抿嘴輕笑,什麽時候說話這般不害躁了,“是,殿下真是體貼,怕我擔心,特意送過來讓我瞧一瞧。”

    “那你高興嗎?”雙眸明熠,倒有幾分情竇初開的少年滋味。

    沈妝兒麵頰紅了一片,有些發燙,“高興,”又是一笑,躲開他咄咄逼人的視線,帶著羞澀與滿足,如誘人的粉桃,悄悄藏在葉下,惹人覬覦。

    換做尋常,朱謙定要捉住她狠狠親她一陣,如今卻是不敢。

    他來郡主府,已是冒了風險,不能不將身體當回事,他若不好,回頭害得還是沈妝兒。

    “我打算在郡主府歇兩日,過兩日再回宮。”

    沈妝兒吃了一驚,“可以嗎?陛下會不會怪罪,年關是最忙的時候,你躲得了嗎?”她巴不得他在這裏,卻擔心他走不脫。

    朱謙神色平靜下來,望著房梁,眼底深處暗藏幾分複雜,

    “我將真相告訴了劉瑾,劉瑾定是悄悄轉告了王欽,他們一個內閣首輔,一個司禮監掌印,既是曉得我傷重,不敢讓我操勞,主動將事兒擔起,每日要政還是會遞來此處,其餘的二人商議處置便可,,”

    他這些年從來沒給王欽好臉色,王欽也不會上杆子來討好,每日兢兢業業打點內閣,昨夜偏偏主動來東宮,稟了近來朝中要事,也沒說旁的話,隻是神色裏顯然不一樣了,帶著肅敬,這就讓朱謙很不爽,他幹脆將朝政扔給王欽與劉瑾,出來陪沈妝兒。

    他悄悄弄死王笙的事,王欽並不知道,還以為妹妹出逃不小心溺水而死。王欽確實能幹,是一位肱骨賢臣,朱謙不能因私廢公,是以隻能用著王欽。

    如今他與沈妝兒破鏡重圓,更沒王欽什麽事,朱謙勸自己想開。

    大晉的朝局與前朝不同,內有司禮監掣肘內閣,外有六科給事中與十三道禦史監督內閣與司禮監,權力分散,相互製衡,文臣武將相製,朱謙手中還握著錦衣衛與東廠,隻要他想,隨時能摘掉任何人的烏紗帽,他壓根不用擔心有人竊權。

    沈妝兒當然樂意他作陪,也省得她提心吊膽的。

    明明原先還覺得屋子裏冷清,熱氣不夠旺,朱謙這一來,反倒是渾身躁了起來,沈妝兒額間滲出一層細汗,心口忽然湧上一股惡心,朱謙見狀,臉色就不對了,“怎麽了?不舒服嗎?”

    沈妝兒順著他手腕的力道坐起身,麵上露出幾分鄭重的笑,“殿下,您好好聽我說,”

    朱謙心稍稍一沉,滿臉凝重,鬆開她的手,端正坐著,“你說,”

    沈妝兒見他這副神色,跟議論朝政大事似的,又覺好笑,卻還是忍住,扯著他衣袖,悄聲道,“殿下,我們有孩子了,咱們的孩子回來了,,”

    嗓音低柔婉轉,如糖水似的沁人心甜。

    朱謙一下子懵在那裏。

    北風呼嘯,窗外雪花盤旋,些許雪花被風一掠,粘在琉璃窗,遇熱化水,一行行滑落,勾勒出光怪陸離的窗花來。

    朱謙眼神一時極深一時空茫,眼尾低垂,目光黏在沈妝兒那張臉,現出幾分木色,也不知是震驚到極致,還是喜悅到極致,整個人木訥訥的,漸而唇線繃緊,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。

    沈妝兒眨眨眼,眼梢的喜色淡去,被他樣子給整蒙了。

    這到底是高興呢,還是不高興?

    不可能不高興,定是高興壞了。

    沈妝兒眉眼盈盈,細蔥般的纖細手指,輕輕戳了戳他的下巴,指腹被那胡渣磕得有些疼,便挪了個位置,繼續戳了戳他俊挺的鼻梁,那雙眼神還是未動,隻是灌鉛似的黏住了她,沈妝兒竊笑,圓潤的指甲兒在他眼周畫圈圈,惹得朱謙眼尾泛紅,被撫觸過的地方,又酥又麻,殘餘著嬉戲帶來的愉悅與刺激。

    朱謙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,沈妝兒秀眉緊蹙,十分懊惱,用力一抽,一下子還沒抽動,繼續再用力,這回朱謙似乎意識到了什麽,燙手似的鬆開,規規矩矩坐著,大氣不敢出。

    沈妝兒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,前世得知她懷孕是什麽表情,她已經忘了,眼前這樣刻板又嚴肅的男人,著實有趣,生了玩鬧的心思,甜軟的呼吸伴隨指腹再一次撲麵而來,她眼神熏熏然,媚眼如絲,直勾勾看著他,指尖情意繾綣惹來一陣目眩神迷,朱謙艱難吞咽著,盯著她一言未發。

    “你高興嗎?”她倚在他耳邊低低地問,

    朱謙說不出來心中的滋味,仿佛是漲潮一般,一下子所有情緒充滯在閘口,宣泄不出,堵得他難受。他不知該笑,該哭,該尋常心對待,還是該激動地去抱她。

    手足無措。

    仿佛怎麽樣都安撫不了那顆愧疚的心。

    他未曾嚐過有孩子的滋味,不知要怎麽做才能討好她,讓她順心愜意。

    幸在如今可以陪著她,趟過未來的酸甜苦辣。

    “我很開心,,”將作亂的手握在掌心,胸口鬱結的氣緩緩呼出,眼神變得幽清,

    “從現在開始,什麽事都交給我,你好好照顧孩子,我來照顧你,,”

    沈妝兒盈盈與他對望片刻,撲哧笑出聲,將他推搡開,

    “把你自己照顧好,莫要我操心我就謝天謝地。”

    沈妝兒爬了回去,靠在引枕側躺下。

    朱謙跟了過來,心情從未這般忐忑,他來,一是想她,二來也是想將太子妃金冊一事告訴她,問問她願不願意要,如今得知有了孩子,倒顯得他是因為孩子才給她名分,反倒不知該如何開口。

    沈妝兒瞧出他心事重重,上前湊至他麵頰下,跟個袋鼠似的拱在他與窗欞之間,“你想過孩子的未來嗎?”

    原先名分不重要,有了孩子,沈妝兒就慎重了,絕不能讓孩子出身被人詬病。

    這話問到朱謙心坎上,他急得坐了起來。

    他這個人一向沉穩鎮定,這輩子多少風浪都過來了,現在因為沈妝兒和孩子,變得患得患失,狼狽不堪,

    “你呢,你有什麽打算?”將自己計劃說出來,怕強迫了她,他想知道她內心真正的想法,左右都要順她的意才行。

    那雙狐狸般的杏眼,直勾勾的,湊近來,仿佛要將他的魂給勾出來,

    “你不想娶我嗎?”

    朱謙呼吸驟然屏住,深邃的眼一瞬間模糊了,他眼眶發酸,隱隱漫蓋一片猩紅,清俊的身軀繃得跟滿弓似的,兩行眼淚毫無預兆地滾了下來,

    “我可以嗎?”

    “我還可以嗎,,”

    嗓音暗啞又粘稠。

    他已沒了半點底氣。

    淚珠晶瑩剔透,清晰倒映著她的臉,還有她的吃驚。

    沈妝兒視線順著淚珠落在他雙手,淚珠在他手背化開,將那些深淺不一的傷痕與老繭給印得越發清晰。

    沈妝兒嚇住了。

    這些年他如同孤狼一般,埋身朝政,踽踽獨行,夜裏被前世的夢折磨,醒來隨手一摸,指尖搓出的隻是空空落落的空虛與荒蕪。

    他已做好被她拒絕的準備,不成想這些年默默的守望,終是守得雲開見月明。

    他的模樣太脆弱了,脆弱到令沈妝兒心疼,她直起身,擁住他,淺淺啄了下他眉心,

    “我願意的,孩子也願意,,”

    *

    除夕這一晚,朱謙將沈妝兒迎入皇宮。

    這場婚禮簡單卻鄭重。

    由禮部尚書顧盡忠與翰林院掌院兩位老臣,領著朱謙親自祭拜天地,並在太廟祝禱。

    這是一場別開生麵的帝後婚宴。

    除了文武重臣,便是沈家親戚故舊。

    宴席擺在乾清宮,朱謙一身絳紅帝王冕服端坐蟠龍寶座,不怒自威,細看,俊臉微微泛了些紅色,眼底隱隱翻騰著些許悸動,幸在這身冕服過於莊重將他心中的澎湃給壓了下去。沈妝兒則穿戴紅領深青翟衣,頭戴九龍九鳳點翠珠冠,華麗炫目,雍容無極。

    底下三十多位肱骨大臣觥籌交錯,言笑晏晏,隔著一片紅色碧紗櫥,則是姻親女眷的席位,大家顯然沒有以往宮宴那般拘束,推杯換盞,好不熱鬧。

    二人視線在這片喧囂裏交匯,凝視,仿佛拉絲一般,難舍難分。

    倒在人群裏一身玄色袞服的太上皇,揚起袖子,指了指龍座上的二人,嫌棄地嘖嘖嘴,

    “禮官何在?快些將二人送去洞房,莫在這礙眼,”

    眾臣笑作一團。

    顧盡忠捋須笑得更加忘形,招呼兩門侍郎牽引帝後回坤寧宮,帝後大婚,皇後又有孕在身,雙喜臨門,他這個禮部尚書算是交差了,自然是心情舒暢,早喝了個酩酊大醉。

    不僅如此,朝臣一個個跑至顧盡忠跟前與他敬酒,慶祝他多年夙願達成。

    太上皇在一旁瞅著就不痛快了,

    “這到底是誰兒子成親,誰的兒媳婦過門?你這老混不吝的,搶朕的風頭?”

    跌跌撞撞站起來,一腳對準顧盡忠的屁股,將他掀了個底朝天。

    顧盡忠也不惱,爬起來扭頭對著太上皇冷嘲熱諷,“喲,太上皇還曉得這是自家兒媳兒子?當初若不是您鬆口,將皇後遣回沈家,如今孩子都能滿地跑了,有您這麽當爹的嗎?”

    兩個人原本就是幼時好友,常日廝打在一處,如今太上皇退居玉熙宮,沒了皇帝這層身份,顧盡忠也不顧忌了,不僅拽住太上皇的袖子,還滿麵通紅招呼其他臣子來幫忙,

    “你們都愣著做什麽?這位不是高興做公爹麽?快來給他灌酒!”

    也不知誰起的頭,眾人七手八腳圍過來,太上皇好歹上過戰場廝殺過敵將,喝了酒越發瘋魔,竟是一人獨戰諸位老臣,不消片刻,殿中泱泱倒了一片。太上皇枕著顧盡忠的胸膛,一條腿搭在信國公胳膊上。

    雙眼昏發望天,

    “朕在琢磨著該給這嫡孫取個啥名呢?”

    眾臣沒了平日的顧慮,七嘴八舌獻計。

    給未來的小太子準備了一籮筐吉祥喜慶的字眼。

    乾清宮的熱鬧傳去了坤寧宮。

    重新裝飾一新的椒房內,身著大紅絲綢寢衣的沈妝兒伸腳撩了撩朱謙的腿腹,“怎麽洗了這麽久?”

    朱謙換上明黃的寢衣爬上龍塌,湊近沈妝兒跟前,將滑落的被褥往她身上裹好,

    “小心凍著,”對她的挑釁無動於衷。

    “太上皇定了什麽名字?孩兒是男是女未知,他們急著取名作甚?”

    朱謙吹了案頭的宮燈,隻留下一對紅燭,龍帳垂下,蒙蒙濃濃的光澤在帳內流動。

    朱謙將她的人連同被褥裹在懷裏,“你乏了一日,早些睡,”

    沈妝兒沒有困意,就想與他說話,臉翻轉過來,一下觸到了他掌心。

    朱謙愣了,仿佛是被小鳥啄了一下,發燙似的抬開手,臉上依然保持鎮定,

    “怎麽了?”

    “不想睡,”無辜地眨眨眼。

    烏黑的眼珠滿是水霧,在繾綣的夜色裏,如蕩開的一湖春水。

    朱謙喉嚨發緊,默默盯了她片刻。

    上回她這般說時,鬧了他許久,他最終服侍得她妥妥帖帖方肯睡覺。

    她想要,那就給她。

    “好,”

    眼見朱謙將她從被褥裏剝出來,那熟悉的動作又躍然眼前時,沈妝兒驚得連忙按住他,將那雙手給掰出來往上攤開,螓首塞入他脖頸下,頂住他下顎。

    “我不是這個意思,”悶悶的如蚊子似的。

    朱謙在她看不見的地方,彎了彎唇,“可以睡了嗎?”

    待懷裏呼吸聲漸而平穩,朱謙闔上眼重重呼了一口氣,將自己被褥掀開一角,讓冷風灌入,平複下燥熱的身體。

    接下來的日子就更苦了。

    肚皮見長,漸漸圓鼓鼓的,每夜均要頂著他胸膛或小腹,膈得他難受。

    偏偏沈妝兒懷了孩子後,越發嬌氣,回回鬧騰許久才肯睡。

    月份大了,孩子在肚子裏翻滾,越發睡不著,她抱著高高隆起的肚子,靠在引枕張望黑漆漆的窗,等著天亮。好在朱謙耐心,熟悉了這個孩子的秉性,總能輕輕撫著肚皮,安撫孩子,等孩子睡下了,沈妝兒也懨懨地陷入被褥裏,補個覺。

    若非親身經曆,哪裏曉得女人懷孕這麽辛苦。

    也側麵說明,肚子裏這個小家夥,怕是不省心。

    以至於在沈妝兒生產當月,闔宮嚴陣以待,太醫院所有太醫幾乎都坐鎮坤寧宮,朱謙本人更是日夜守著,須臾不離。

    可巧,他還料錯了,孩子出生竟十分順利,頭胎隻耗了四個時辰就將他生了下來。

    果然是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。

    朱謙小心翼翼將軟乎乎的兒子抱在懷裏,湊過去讓沈妝兒瞧,沈妝兒虛弱地睜開眼,孩子眉眼與夢裏那個孩子依稀相似,鳳凰涅槃,浴火重生,還真沒斷錯。

    孩子果然隨同她一道重生了。

    月子一過,一場雨下來,秋寒不期而至。迫不及待換下薄薄的夏衫,穿上秋衣,裹著一件杏黃的綢衫將窗戶推開,露出一院夏翠秋黃交融的好景來。

    如簾似煙的雨幕,朝宮牆盡頭鋪去,他立在雨霧裏,攜滿身霽月風光踏來。

    一如初見時,眉眼清雋如畫,清華無雙。

    來到窗外,來到她麵前,從身後舉出一朵晚荷,晚荷粉嫩,盈盈輟在枝頭,香氣沁鼻,她仿佛聞到了鄔堡西側連片荷田的鮮活氣。

    忍不住抬目,眸翼似蝶蛹掠過繁華宮殿,破繭而出,躍去那漫山遍野的秋林,想必那宜州定是波上寒煙翠,康衢日月明。

    作者有話說:

    番外不定時更,大家一定要先看標題決定訂不訂閱。有帝後日常,孩子日常,其他配角交待等。

    此外,求收藏接檔文《公府長媳》,清醒獨立女主與腹黑淡漠男主,先婚後愛的日常。

    《退親後我母儀天下》,嬌軟甜心美人與單身大佬皇帝,與日俱增甜甜愛情,年齡差很寵。

    這兩本,都會在年前寫完,麻煩收藏啦,預收不夠,上不了推薦,嗚嗚嗚,求幫忙,謝謝大家。